(黑泥)没关系,没有当场情绪失控,进步已经很大了
和对象一起回我父母家呆了几天,前三天挺好的,大伙其乐融融去很多地方玩。但就在第四天,也就是今天,当我对象看完我小时候的相册之后,聊到了那时常常和我合照的女孩——就是我妈经常拿我跟她比,并且抱怨我样样不如她的那个女孩。直到今天,我妈依然认为我懒,我是不如那个女孩的。我自然是忍不住要说几句,想了一下最终说出口的只有我就这样,你把我生成这幅令人讨厌的样子应该反思反思你自己……接着又扯了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过去的一切委屈顿时从心底涌起,是我求着你把我生养成这样的吗?我为了让自己面对这句话的时候不要那么受伤,花了多少时间精力,找原因,复盘,在内心模拟对话?而我妈只需要“她是个怪人,白眼狼”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过下去,还能得到周围人的理解。
但话说回来,我还在因为这种事哭,说明我潜意识还有期盼爸妈理解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这种时刻是这辈子都无法避免的事,希望自己再次面对的时候能再强大一些。
至于那本相册,我对象倒是津津有味地翻了半天,但对我来说那只能证明你们大人的友谊,我真正珍视的人和我的合照一张都没有。
“世间对她的冷漠化作敌意”,与乔安娜·拉斯《如何抑制女性写作》
在这一段落,伍尔夫论证:对于作家或者作者而言,除了物质和地位带来的局限以外,还有冷漠——读者、评论家、内在的想法、外在的观念。
伍尔夫说:有才华的男子都无法承受的世间冷漠。对女性而言,这人世间的冷漠则化为敌意。这个世界会对男作家说:想写就写吧,反正与我无关。而这个世界则会对女作家发出一串哄笑:你想写作?你写出来的东西算什么?
我在之前的篇章里写自己的创作困境——或者说女作者存在主义危机时,其实也有提到过这一点:外界对女作者不仅冷漠,而且有敌意,要求太高,批评太过,甚至经常因文章写作而对她们进行人身攻击。对于这个现象,乔安娜·拉斯在《如何抑制女性写作》中进行了详细的讨论,她介绍的“女人”其实包含了所有失权的群体,但主要聚焦于女性,所以此处我会概括为女性,简要说一下本书中对标题《如何抑制女性写作》的回答,那就是:
1.用重重阻力使女人不能写作,让她不能写。我和伍尔夫也都论证过:通过社会隔离、资源限制、财富剥夺、心理打压、精神伤害等手段限制女人写作,“不要让她们写作”,然后再说,“她们压根写不出来,可见女人不擅长写作”。
2.她写了,就对她的作品大加贬低、百般无视。乔安娜指出,在一个特权者享有特权的社会中,想要伤害失权者如此简单,你只要按照社会惯性普通甚至礼貌地行事就好了。你大可以假装天真、自作聪明地说:可是按照研究表明,女人的作品写的就是没有男人好呀!而完全无视现今的文学教育、创作、评论系统都是建立在男性主导之上,女性不仅面临全方位的失权,更是连平等受教育、识字、创作也只是近代的事情。
3.她写了,写的又不错。那就剥夺她的女性身份。质疑、造谣、污蔑她的作品是由男性代笔,是由男性写成。或者说“是她身体里的男性在写作”,“她能写出来,是因为她具有男性的头脑”,“她能写出来,是因为她有男人的精神”。这种说法自然也和跨性别理论没有任何关系。
这就是“男人”的集体荣誉抛来的橄榄枝——不能承认女人可以拥有优秀的品质,因为男权主义的厌女者认为这是“属于男人的优秀品质”,所以就否认她的女性身份:我们认可她,但不认可她是一个拥有优秀品质的优秀女人,而是认可她是一个拥有男性品质的类男人。
4.她写了,可是她不该写!——诋毁她的作品,诋毁她的人格,否认她写作的意义,和她的写作本身。她写了,可她写的作品很低级。她写了,可她写的作品没有意义。她写了,可她写的作品永远也成不了经典。她写了,可她写的作品难登大雅之堂。她写了,可她写的作品如此私人、如此情绪化、如此下流不堪,一点都不是伟丽的宏大史诗!她写了,可她只是写了网文、写了爽文、写了黄文、写了同人、写了没人看的小评论,这可不配被称之为文学!
或者,她的作品倒是还好。可是她的人不行:
她是个剩女、老处女、没男人要的丑肥女——不管她们的职业是什么、此刻在讨论的主题是什么,男权主义者和厌女者总是如此重视女人的性吸引力和生育价值,简直可笑;
或者,她是个穷鬼、厂妹、下等人、下贱的底层人——阶级和财富歧视当然往往和性别歧视相伴而来,我无数次看过自称左派甚至进步的厌女者如此谩骂工薪阶层的女人,即便他们声称“比起性别对立,解决阶级矛盾才是最重要的”;
又或者,她是个疯子、变态、色情狂、精神病、神经病、反社会、危险分子——对饱受精神和神经症困扰者的歧视也随之而来,但我们已经太知道有些疯子只是被疯癫的健全社会逼疯了,或者根本没疯,就已经被关起来,成了阁楼上的疯女人;
接着当然就是荡妇羞辱,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荡妇羞辱——她写这个只是为了给男人看,她写这个就是为了讨好男人,她写这个媚男;我痛恨地发现这一观点经常同时被男厌女者和女厌女者使用:他自得地说,她写这个就是为了讨好我。于是她也跟着骂道,她写这个就是为了讨好他。
我想要苦笑,这些男厌女者的自恋和自我中心只是滑稽可笑,这些女厌女者党同伐异的手段却让我感到十分悲伤:
有时女人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阅读着由其他女人写作的虚构色情,里面进行着色情行为的虚构角色不一定是男人,不一定是女人,甚至不一定是人。自恋的男色情狂却已脱掉了裤子,自恨的修女嬷嬷也拿起了干草叉,他们一起冲进她的房间,一个想要证明她看这纸上的几行小字是因为想要与他做爱,一个不听她解释就听信了他的说法,打算因此将她就地处决。
(8/?)
我觉得彻底把「#政治正确」这个词用烂是最直接的回击
下次看到任何影视作品里的帅哥角色,请大声指出——
现实中男的十个有十个都肠肥脑满,却偏偏找八块腹肌一米九的男演员来代表,这种政治正确什么时候能停!
下次看到给女性角色安男性浪漫爱对象,请大声指出——
2024年了男的不会还以为女性整天在想男的吧?异性恋的政治正确滚出文化作品
下次看到游戏里把男性角色设计得英武神采,请大声指出——
真是好笑了整天只见男的上街杀小孩虐动物性侵女性,却在游戏里给自己搞伟光正的政治正确形象,吐了
下次看到冷硬派男性角色,请大声指出——
明明男的更可能作为这个故事的凶手,却非要设计成侦探,这种一点都不符合作品的政治正确角色设计能不能不要强赛给消费者
更多情景请尽情挖掘,让社会意识到顺直男在文化作品中的存在才是需要正当理由来说服消费者是每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关于“不要回头”,“不要开门”,“永不复还”:
之前想要写一篇关于“不要回头”的文学和意象学赏析,我举出的例子是:
1. 古希腊-罗马神话中,俄耳甫斯想要将亡妻欧律狄刻从阴间带走,却忍不住破坏了与冥王的戒律而回望,妻子于是又再度跌落冥渊。
2. 日本神话中,伊邪那岐想要把伊邪那美从黄泉带回,伊邪那美警告他不要回头看自己,但伊邪那岐因为好奇回头,发现伊邪那美俨然已是腐尸一具,因此与她决裂,独自回到了阳间。
3. 圣经中,上帝毁灭恶城索多玛和蛾摩拉时,恩准义人/信徒罗得一家逃离,但罗得的妻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遭毁灭的家乡,于是她化作了一尊盐柱。
我那时问我的partner:为什么?为什么回头就会变成这样?
TA的答复很简单:因为回头就会看见。
——因为一回头就会看到残酷的真相:爱人已经死亡的事实,家乡已经覆灭的事实。
只要不回头,你就还不算失去了一切:你还可以保有爱人的幽灵,也可以保有对家乡的眷恋。
因为你还可以心存幻想,在不去感知那个残酷的真实之前,你还可以幻想一切的其他可能性。
但是人是很难不回头的。
首先是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再有就是之前看到有网友说过,“那种回头来源于内心中一瞬的塌陷,也就只因有那一瞬的塌陷,就一切都完了。”
对逝去之物的爱就是这样,因为怀恋所以不堪回首,因为一旦回首就要接受它已经逝去的现实。 但是不回首也是不可能的,哪怕你能靠回忆、靠幻梦、靠谎言、靠艺术再创作来保有对逝去之物的这份爱,也难免会有连自己也不相信它依然还在的瞬间,而这一点点的不信就足以让怀恋之物的虚影被现实打破。
《燃烧女子的肖像》的结局也是这样:我要你承认对我的爱,就不得不让你也直视失去我的现实。 但即使那样,也还是请你回头,向我看过来吧。
(1/?)
画完这张就死